一個關於人和慾望之間笑話是這樣的:從前,有一個男人坐在市場,前面放了一盤辣椒。那個男人一根一根地把眼前的辣椒吃下肚,一邊被辣的淚流滿面。路過的人都覺得他很奇怪,有人停下來問他:「你到底在幹嘛啊?」他說:「我在找一根甜的辣椒。」
這個笑話,該怎麼說呢,如果你笑了出來,我想不外乎兩個原因:第一點,這個笑話很精闢地描述了某種行為模式的荒謬之處;第二,我們大多在生活中持續這種行為。
如果你沒有笑出來,我應該試著再說說看另一個。這是我從Woody Allen的電影裡聽來的,當然,他是用英文說的。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大概是這樣的:有一個人去找精神科醫生,他和醫生說:「醫生醫生!你得幫幫我,我的老婆病了,她以為她是一隻雞!」「是嗎?可是你怎麼沒有帶她來?」「天啊,我還需要蛋啊。」
現在你懂我想說什麼了嗎?人和慾望之間的矛盾,撇開那些生存必須的吃喝拉撒,我們一方面不停地追求被關懷、被愛、被尊敬,另一方面,卻又不停受挫;或者明明已經知道這些渴望的荒謬、瘋狂的地方,卻還是情不自禁地沈溺其中。
齊天大聖之仙履奇緣中有一句台詞:「被騙就被騙吧,就像是飛蛾一樣,明知道要受傷,還是會撲到火上,飛蛾就是那麼傻。」這或許是大部分人的心聲,就像我,明明知道辣椒都是辣的,明明知道,人不會下蛋。
人就是那麼傻。
一個我喜愛的作家曾經說過:「小說家不是法官,是證人。」我不是個小說家,寫得東西也不怎麼樣。我這個人,不管在哪一方面,都不俱有特別出眾的才能。偶爾我倒還會寫寫文章,說說話。也不是說教或是什麼的,就只是,想寫寫東西而已。
我很討厭告訴別人該怎麼做,寫東西也一樣。大家都是大人了,又不是我家養的哈士奇,帶他去散步,還需要告訴他走路要靠右,紅燈要停。不過人倒是常常忽略一些顯而易見的事實;或是明明知道了,卻不知道為什麼,沒辦法很認真的看待。拿我自己來舉例,從小我就特別怕鬼,尤其是上了國中,多半自己一個人入睡。我總是會萬分謹慎地將自己露出棉被的腳縮回棉被裡,連夏天也是一樣,原因很簡單:我怕被鬼搔癢。即使我從來都沒有被鬼搔癢過,也沒有直接地有什麼神秘的靈異體驗,我還是保持這個習慣好多好多年。
如果我是一個理性的人,我說的理性,指的不只是自利,還同時擁有一定的推理能力,其實並沒有使我相信「有鬼會搔我癢」的證據,我怎麼會繼續保持這種無謂的習慣呢?嗯……事實上就是,我並不理性。
多年之後,我考上了哲學系。
我在高中的歷史老師曾經在課堂上引述過一段話,當然,他用的是中文。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他是這樣說的:「小說裡,除了名字是假的,其他全都是真的。歷史呢,除了名字是真的,其他全是假的。」我說過了,我不是個小說家,甚至連簡單的表達都有問題,不過,偶爾我倒還是會寫寫東西。我寫的東西呢,既不是小說也不是歷史,為什麼我會這樣說呢?很簡單,因為我說的話全部都是假的,沒有一點真實。我說過了,我討厭說教,或者告訴別人該怎麼做。某個教授曾經在課堂上脫口而出:「我這麼偉大的人。」那位教授的確是一個非常正直的人,可是呢,我從來不是一個正當的好人,我有什麼理由告訴別人該做什麼呢?再來,大家都是大人了,你又不是我家養的哈士奇。
可是我還是要說些什麼,即使我知道,我說的話全都是假的,一點屁用也沒有。你或許會問:「如果你知道自己說話根本什麼用都沒有,而且全都是謊言,那你幹嘛還要說呢?」你知道的,我在前面已經提過,我本來就不是一個理性的人。
我要說的第一件事情是,請大家仔細地看好,我要說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我很飽。
這只是一個開頭。現在的我,事實上有點餓了,可是我卻說我很飽,只是希望大家能夠明白,我所說的一切都是謊言。不折不扣的謊言。
我所要說的第二件事情是:我們那麼想要找一根甜的辣椒,沒有別的原因,因為真的有一根甜的辣椒。
是的,絕對,有一根甜的辣椒。
真不愧是哲學系的。
回覆刪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