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8月27日 星期三

我已經認不得妳的臉了

我已經認不得妳的臉了
但我還認得妳的髮尾
妳十七歲的髮尾
像淺灘的珊瑚
怯怯地,止於礁岩

我已經認不得妳的臉了
但我還記得妳的聲音。
偶爾,在人潮翻騰中
我以為聽見妳的話語
從過往的夏季
幽幽地抵達

我已經認不得妳的臉了
但我還認得延綿河岸的一角
水上的夕陽幅射
水彩般的橘紅。
我記得妳的笑意
妳的笑意將我俘虜
在我身體
種下一株潛伏的水草......

我已經認不得妳的臉了
時間凝固我投注的姿態
如同一尊藤蔓纏繞的石像。
但我仍知覺妳的存在
與我身處同一空間
帶著形狀伴隨左右
低頭倚肩。

2014年8月24日 星期日

夏日黃昏的光芒,踩上居室深色的木頭地板。隨風微微擺動的門簾讓出一條流動而漂浮的通道。在那幾乎可以被稱為神聖的光束,細瑣的塵埃在其中飛舞、流轉、發亮。

巨大的蟬擁抱翻騰滾燙的空氣。躺在地板上,背微微出汗。小腿被暮光印上的區塊(它幾乎是完美的長方形)燃燒一如外頭扭曲視線、旋轉於散發刺鼻味道的柏油上的,氣流......。

他感覺這燃燒,這燃燒給予他的印象:

日正當中,灑滿白色細岩的海灘滾燙而無法觸碰。海浪規律地敲擊深灰色,如現代藝術家創造出的十字消波塊,矛盾地給人一種清涼的感受......帶著笑容,烏黑長髮的少女在遠方走動。喔沉默,沉默創造如此多的話語。在那海島日光的照耀下,孤單少年面目清秀,衣著得體而眼露期盼......

2014年8月16日 星期六

2014年8月15日 星期五

歷史的眼光

 作者  Yofe5566 (泰科科)                                        看板  tunglin
 標題  [閒聊] 歷史的眼光
 時間  Fri Aug 15 21:04:44 2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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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曆十五年》的作者,黃仁宇教授,始終提倡要以歷史的眼光看問題。對他而言,中國
自春秋以來的褒貶筆法壟罩著歷史的寫作。人們看問題,問的是「是非正統」,而忘了去
理解,我們看來如此荒謬罪惡之事如何可能。

與這個觀點相應,黃仁宇很早就注意二十四史中的食貨志,也就是當時經濟制度的文獻。
黃仁宇自己承認,這個觀點受到馬克思唯物史觀的影響,這剛好和Hobsbawn的觀點不謀而
合,只不過,後者要對抗的是以外交宮廷史為主的西方敘事傳統。

唯物史觀,簡單說來,就是「概念不會從天上掉下來」事件都有它的政治經濟背景。這意
味著,歷史上的悲劇或英明,都不是偉大人物一手造成。去怪罪或讚頌,在歷史的眼光中
都沒有意義,有的只有歷史的長期合理性。秦始皇如此,希特勒如此,蔣介石也如此。

中國傳統的歷史筆法,除了講褒貶,但也講天命,講勢。例如我們現在說「德性」,但在
過去,「得」和「德」通用,也就是說,政權所具備的種種特徵(得),都有其正當性(德)
。在歷史中,黑格爾說對了:凡是存在都是合理。

這樣的觀點是否蘊含著,我們不應譴責歷史上的悲劇。舉凡古老的侵略行動到一二戰以後
一再發生的種族清洗,被強權容忍的人間慘劇,是否都因其有歷史的合理性,而被原諒?

這樣的質問也許太倉促,但應該。

我想,我們應該先去問問,如果不以這樣的眼光,會發生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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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忍不住要借用希臘神話中,極富象徵性的一幕。當博修斯奉命去討伐梅杜莎,每個與女
妖對到眼的戰士無一不變成石頭。最後,博修斯靠著盾牌上的倒影,掌握了梅杜莎的位置
,一舉將其捕獲。

Calvino在《給下一輪太平盛世的備忘錄》中,借用這個象徵,去比喻詩人的創作:詩人必
需與現實保持一定距離,才能保有其創作的魔力。

我倒認為,這個象徵能夠更好的說明我們對待事件的態度。在故事中,任何嘗試以自己的
雙眼捕捉梅杜莎的人,都不免變成石頭。而只有間接地從倒影去看,才能看清她,同時保
有自我。

台灣是一個充滿悲劇的地方。幾乎每個現在被歸類為高山族的原住民,都有一段在平原上
的古老記憶。荷蘭人雖然有種種壓迫的手段,然而真正進行大規模屠殺原住民,卻以鄭成
功為始。從西部開始,然後一直到東部的葛瑪蘭、阿美族。漢人之間也沒閒著,泉州人殺
漳州人、客家人殺閩南人;然後是日本人;然後是蔣介石政權,手被串著鐵絲的知識份子
跪在淡水河邊一個個倒下......。

如果我們是沙鹿社(多諷刺的名字啊)那僅存的六人,我們會不會恨漢人?如果我們是那些
為了保衛家鄉而反抗國民黨的青年,難道不會對外省人一輩子懷恨?但是如果我們如此,
那要怎麼理解,莫那魯道當年下的命令:不殺漢人?

博修斯的神話告訴我們的事情就是:如果用肉眼去看,我們會變成石頭。僵化、固執而沉
重。我們會恨閩南人、會恨日本人、會恨外省人。

當博修斯將梅杜莎的頭砍斷,飛馬從血泊中躍出。至此,他將梅杜莎的頭帶在身邊。對我
而言,這意味著博修斯接納了現實,並以某種方式背負著現實。而也只有從歷史的角度出
發,我們才有可能保有自我,甚至踏上飛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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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我應該再講一個故事,同樣關於首級和首級的象徵。

1978年,愛爾蘭小說家威廉‧崔佛寫了一篇《愛達》的短篇小說。故事的主人翁,愛達,
是愛爾蘭的一個高中老師。一天,他在報紙上讀到一篇新聞,關於一位英國士兵的妻子,
其丈夫被愛爾蘭共和軍殺死之後,愛爾蘭共和軍將他的首級包裝在餅乾盒裡,寄給這名英
國士兵的妻子。後者在不久後自殺了。

愛達和博修斯一樣,她間接地了看到了梅杜莎。她想起自己的父親也被英軍誤擊而死,她
想到自己一直有種焦慮,其實她根本教導不了學生,因為她根本從教育中沒學到什麼。她
想起生命中遇過的人,一些友善的天主教徒但其實是愛爾蘭共和軍的殺手;一名信仰新教
的鄰居不斷挑逗她去贈恨所有天主教徒。

於是,愛達開始向班上的學生說這些事情。學生的反應很常見:「這種事天天在發生。」
但愛達還是不停的說這個故事。

小說結束在當愛達目送學生走向操場:「她所提供得一絲希望過於渺小而無用,和那些被
人們視為理所當然、如影隨型的恐懼相比,根本不痛不癢。但她還是不得不繼續相信一件
事情的重要性:怪物不會永遠是怪物。」

也許我們應該記得,梅杜莎也只是因為其美貌和慾望被懲罰,就像愛達了解到的:怪物之
所以是怪物,不在於其和我們不同,而在於其與我們是如此相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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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歐洲國家相繼簽訂了反移民法案,世界上各種分離勢力、主張都大行其道,而中東國家
和以色列的衝突似乎永遠不可解,也許我們應該重新說一個古老的聖經故事。

那是大洪水退去之後,諾亞的後代除了在老爸面前遛鳥,甚至還蓋起了巴別塔。他們計畫
攻打天國,在天國上崇拜偶像。據說那時候的人都說同樣的話,彼此都能理解。神一發怒
,人們再也不能互相溝通,一人要灰泥,另一人卻將磚頭拿給他。

用歷史的眼光看問題,就像是聽故事一樣,要求我們去思考和理解人的處境。我的高中國
文老師曾告訴我們:文學讓人心變得柔軟。這意味著,不下褒貶,而去理解其發生的原因
;這意味著,從倒影中掌握梅杜莎,小心不在狂熱中變成石像。

歷史學家Hobsbawn相信藉由理解歷史,我們就能掌握未來。黃仁宇說得比較少,但他仍認
為,歷史能幫助我們看清我們的立足點。

在《看不見的城市》裡,馬可波羅和可汗提到一個地獄的國度:

「在世者的地獄,並非未來的事;如果他存在的話,他已經在這裡,那是我們日常生活的
地獄,在共同的生活中形成。忍耐地獄的方式有兩種。第一種對許多人來說比較簡單:接
受地獄,並成為其中的一部分,直到你看不見它在那裏為止。第二種方式非常危險,需要
不斷的注意和學習:在地獄之內尋找不屬於地獄的東西,學會把它辨識出來,讓它繼續存
在,給它成長空間。」

如果我們願意以歷史的眼光去理解,我們也許就能辨認,那不屬於地獄的東西。總有一天
,當他人要灰泥,我們不會再拿成磚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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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年8月14日 星期四

時間和他人

從黏膩的意識中起身,其層次不清但細微,好像看著陽光漸漸地洗淨城市原本覆蓋的黑泥,其輪廓漸漸地勾勒。

半裸坐在悶熱、黑暗的房間。

「這是哪一個夢呢?」只記得先前的記憶,那不在這裡,但,這裡是哪裡?除了自己身體的位置,大抵在空間中得置放,其他一律不明。

所在的世界沉重黏膩,像是在炙熱夏日午後入睡,蟬聲如影隨形,拖著你滑入另一個地方,時間的過去或未來。

在那個地方,如同這房間,呼吸滯重,甚至感覺不出氣流的些許移動。身邊有另一個人,我知道她是誰,她與我的明確關係。我們一起閱讀,輕飄在話語得世界,鱗光灑在隱身在黑暗,未來的城市。

我靜靜地躺下,專注在變形和化身。直到我完全滑入屬於夜的沉重黏膩,擺脫重量和分明。

2014年8月12日 星期二

大學生活結束了



過去的事應該要永遠塵封,不再爭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