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10月30日 星期六

1030


冬天終於到來了。我嘗試回想,記憶中的冬天。最多只是去年全家至日本出遊。過去幾年,我的記憶一直停留在灰濛濛的地方,可能就像是但丁說的Limbo一樣,靜靜地毫無生氣。

甚至我連,昨天、前天的事情都覺得遙遠至極,像翻動相片才能回想起的童年記憶一樣;像是冬天的清晨所做的蒼白夢境一樣。我總是,什麼都記不得。大概也是因為同樣的原因,我不喜歡丟棄過去的東西,總是戰戰兢兢地收藏好每個隱誨難解的象徵:我的過往和我的愛慕。

我只是,什麼都記不得。

遺忘的恐懼時時纏繞著我。記憶裡每一個細小的碎片都漸漸在黑暗中失去它的光亮。我還能記起一些影像或者聲音,可是味道、觸感、心中的奇妙感受,都漸漸墜落在,無人知曉的Limbo之中。很快地,我大概什麼都記不得了吧。更悲哀的事情是,我曾經以為,有了一次唯一的記憶,我就能倚靠著它,再無懼怕。然而,我是一個生理上健忘的人,我什麼都記不得。即使依靠著書寫,還是無法在每次閱讀完整無缺的喚起那時的一切,讓自己,某種程度又能再一次沈溺在,那樣安穩而飽滿的心情。

事實上,那時候的我總有一種奇怪的幻想,有點類似於前蘇時期的哲學家對時間連續性的神妙解釋。我總是覺得這世界的景象,對於我們只是一張巨大的布幕。每一刻、每一秒,都是一張一張連續的景象蓋下。如果可以,成功地切開眼前的景象,我們就能找回過去,還有所有過去的自己。如此,那時候存於我心中的失落感受便能得到解釋,我感覺很大部分的自我被剝奪,只是因為,某個時刻的我,決定要留在那個如詩如畫的場景之中,時間不會流逝,永恆的陽光溫柔灑下。

也許那就是為什麼我那麼喜愛第五號屠宰場的原因,即使他從來沒歡喜、難過、悲哀、快樂,我卻能理解那樣的渴望,以及那樣的悲哀。那時候的我曾經養成某個習慣:調好鬧鐘,讓自己在四點被隱約叫醒,再繼續睡,便能清晰夢見,我所失去的一切。人生的悲哀和喜樂是怎麼回事?沒有失去,我們不會知道快樂,沒有快樂,我們不會知道什麼叫做Crying your heart out。而即使,那樣的悲哀:一種無所適從、手足無措,像是漂浮於漆黑的大海,隨波逐流的悲哀,掙扎再掙扎,仍然置身於海的中央,是如此地沁入骨頭,我們仍然什麼也不能做,什麼也做不了。

但是,活下去吧,繼續生活吧,一定可以找到某種形式的依靠的。我由衷地如此希望。

2010年10月23日 星期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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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動心。

讀孟子公孫丑,我一直有些澎拜。我讀書一直都不是字求精義,志清老師說我略其大觀、不求甚解,像諸葛亮,其實我只是非常懶惰而粗心。雖千萬人吾往矣、直養、集義,這些片段的字彙,我一直想要記起來,不是作為嚴格的道德理論來遵行,只是每次讀到,皆有股莫名的激動。

不動心。該如何做到不動心呢?孟子說要養氣,這是他給自己心性論形而上學的基礎,雖然薄弱而不完備。曾子很實際,他不談形上學,他只說有道義,而我們要時時反省,只要自己心正,問該不該做,就能雖千萬人吾往矣而無所懼。

該或者不該。

孟子講禮權,二者皆義。面對一些事情我們能夠非常篤定:嫂子掉到水裡,即使男女授受不親,我也該救;另一些事情呢,例如:老爸做了不該做的事情。我們可能會有些猶豫,該不該揭發他?孔子說:父為子隱,子為父隱,直在其中矣。直,在勞思光的解釋裡,是儒家義的發端。直的意思,不是對法律正直,而是能夠,直率坦白的面對自己。自己對父親的感情,是外在的禮法無法抹煞的。該或者不該。然而,另一些事情呢?是不是有些事情,不是名實、彝倫可以讓我們緊緊依附,我們無法問應該或不應該,我們只是,受困其中而沈默地掙扎度日。

愛與死的永恆辯證。

馬庫色在他的藝術與革命中寫著的。顏淵之死,孔子即使不語怪力亂神,也只能哭喊:天喪予天喪予。孔子說自己五十而知天命,他知道了什麼?他知道的事情,不是這世界真有什麼規律,而是,即使再如何問心無愧,這世界上仍有「連休伯特也無聲以對」的時刻。

死亡與愛的缺席。

岱穎老師曾經說,人生不是生離便是死別。過去的我,是一個極端自私的人。我無法想像他人與我的關係。仁,難而後得。一些事情經過,我想通一些事情了,可是我還是無法走出去。我把我該做的事情都做了,我還是要獨自面對自己心中的荒蕪:一種,由心的底處生出的無由端的懼怕、愛的缺席和死亡、被遺棄的恐懼,每當我想到那時候所哭喊的,就不由得地渾身感到戰慄。

高中三年,我過得跌跌撞撞,大部分的時間,家人對我很寬容,我一個人面對自己。現在的我,根本無法想像高一的生活,每日不停地打球、蹺課、轉方塊,更多時候我不去學校,一個人坐在無人的公園度過一天。高二的時候,即使我還是傷心的不得了,我努力地讓自己站起來。我好像終於學到了一點東西。然後,我第一次遇見了哲學,我從來沒想過會有文學以外的東西引起我的興趣。讀孔孟,我感覺我歷經的沈痛所學到的那麼一點東西全在這上面,熟悉無比且更多更大、更完全。我選擇讀哲學,一部份是我根本不想學任何技術性的學科,另一部份是因為,它曾經在某種程度給了我可以繼續走下去的力量,給了我,一種可以緊緊依附的價值。

上大學之後,我竟開始懷念起高中閒混度日的生活。每天我們被關在同一個箱子裡,毫不在意彼此的體臭(簡兄弟例外);我們在同一堂課睡著,在夜晚的建中打屁、打球,偶爾不爽會彼此嗆聲,但是從沒把仇留到隔夜。那時候我確確實實還懷念著一切,且帶著悲哀的嘆息。可是我卻安定無比,即使總是不由得地想起。暑假也是如此,我和阿龜、裴憨玩同一個線上遊戲,好像又回到國中的日子。直到那天晚上,我和幾個朋友夜衝,上山打牌。我突然對這樣得自己感到一股噁心。

開學幾個禮拜,我被繁重的課業壓得喘不過氣,總在不同的人群中來來去去。我懷念過去那種,在深夜的校園散步的孤獨感受,靜默而安穩。事實上我認識許許多多的人,而面對異性是我最難掌握的,我總是不知分寸拿捏,常常感到惶恐不已。遇人相賊,我傾向於設想自己的不仁。我是不是做錯什麼了呢?我總是希望我們都能坦白以對,然而,有太多的猜想、揣測的態度、立場的無關牽扯。

有時候我竟然會想念那樣的日子,當我毫無旁念,所感受的只是純粹的悲哀。那就沒有惶恐也沒有我現今的無力。我所冀望並無特殊,純然的孤獨,或者一顆不動的心:能夠讓我與他人交往,讓我不那麼害怕、無力而脆弱。我只是還不夠,不夠。

2010年10月16日 星期六

最近

一直想寫點東西,卻不知道該怎麼寫。可能是一切都太近,太鮮明了,所以,我還沒辦法寫出來。像是挪威的森林裡說的一樣。中國哲學史上的跌跌撞撞,我總是太累,功課趕了又趕。新生盃有系籃、系壘,有時候要請假比賽,更多的時候要練習。我喜歡練習的感覺,喜歡練習完大家拖著沈重的腳步一起吃飯、打屁的感覺,我覺得很開心。

每次回望昨天,都覺得好遠好遠。前幾天的事情好像是好幾個禮拜前的事情。幾天前,溜狗的時候,我突然想起H呼喚八耐名字的時候的樣子。我一邊想著一邊笑著。我想,八耐一定覺得很奇怪,為什麼之前總是累到趴在地上睡著了(有時候還會到十點多)。現在的我,每次溜狗好像都得使盡渾身力氣才把八耐騙回家,實在有點好笑。為什麼會想起這些呢?大概是十月又到了,不過,我卻一直到今天才意識到這件事情。噗咻,三年就過去了,想起來還真快。

在捷運上,我總是希望自己能夠看書。星期四的時候,我偶然翻見孔子說的:「辭達而已矣。」。從第一次看見鄭清文的小說,我就很喜歡他。高中的時候,學校偶然辦了一次書展,我把鄭清文全集買到手,岱穎老師只是告訴我,他的文字並不好。

鄭清文的小說,很簡單,甚至到有些幼稚的地步。他到中學時代才開始學習中文,嘗試用中文寫作。我很喜歡他寫的故事,還有簡單的句子。曾經有人問他要怎麼寫小說?他給了三項建議,其中一個是:少用形容詞,多用動詞。辭達而已矣,鄭清文可能不像很多人能夠使用流暢的中文,但是我想更多的,是他對自身美學的要求。「因為簡單,所以蘊含的更多。」他說。

高二的時候,我投了紅樓文學獎。那首詩很怪,卻得了首獎。我總是寫我喜歡的東西,但是那首詩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喜歡,感覺就像無緣無故寫出來的,李進文老師和陳育虹老師卻給了滿高的評價。我想那時候對長句的偏好大概也是受鄭清文永恆的微笑這篇小說的影響。我一直沒有很喜歡的台灣詩人,除了陳黎、吳晟、林耀德、劉克襄。之後又發生了很多事情,包括岱穎老師在台北文學獎那時候對我的個別指導,有時我頗有微言,但是其實是受益良多。總而言之,我寫得東西變得很簡單,有時候甚至簡單過頭了。不過我總是希望能夠簡單些,也許要說的事情就能更明白。

只是現在的我,已經很少再寫東西,也很少看書。開學時,我借了鄭清文的童話來看,我很喜歡看那本書的感覺,很純粹,很安靜。我還在適應新的一切,嘗試著,我只是還不能放其心。有時候我會特別不安,有時候卻又很開心,生活還是一樣,又累又忙,但是在某方面來說,事情是往好的地方發展的。剛剛的雨,好像停了。

2010年10月10日 星期日

1010

準備哲學筆試的時候,老爸塞給我一本"什麼是哲學"。老實說,我看的很吃力,跌跌撞撞,不過有一句話倒是記得很清楚:「寫作是一種剝奪。」我不懂德勒資說這句話時,到底在公蝦小,不過我一直覺得很貼切。

寫作是一種剝奪。每次我寫了某些事情、某些人、某些物,他們真實的模樣又離我遠一點,留在心中鮮明的感覺又消失一點。但是,我還是必須寫,只因為有時候,這種剝奪是必要的。我需要剝奪,剝奪越多,我越能更冷靜地看待事情,作出傷害最小的決定。我總是非常的情緒化,無論是從前、現在還是未來。

制服日的那天,我一直覺得好無力,做什麼也提不起勁。我一直覺得,我做的事情,行使的態度,只要能求其放心,那也便足夠了。其實事情沒有那麼簡單。不管怎麼樣,我總是在意著別人的想法,在意著別人的想法會帶來的後果,即使我不去想,那樣的後果依然是惱人的。我恨透了這種感覺。我有我的行事標準,對每個人的態度的不同,有時候並不是那麼簡單可預測的。而即使表面上看起來是那樣,我也無法去解釋,情感上的波動從很久以前就不再是取決我對待人的態度的變數之一了。

不過那又怎麼樣呢?我只是一個活在自己框架而沾沾自喜的傢伙而已。

2010年10月8日 星期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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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我超討厭這樣的。感覺很差,嘖嘖。

2010年10月3日 星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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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聚完之後,我突然覺得好累,不知道為什麼,好像快被水給淹沒一樣。其實,我也玩的很開心,學姐來了真的很開心。

學姐的打扮和那天H穿的幾乎一模一樣:白色的小洋裝、褲襪和綁著像金紗上的繩結的娃娃鞋。初次見到時,我有些嚇到,不過老實說,我並不特別在意。家聚的中間,我一直坐在同一桌打牌、聊天,學姐離開後,我不知道要和誰說話。我其實習慣於,一個人的時刻。從走出餐廳到捷運站,我某種程度地又回到了當初生活的樣子,沈默而孤獨,且安穩無比。而藉著這樣的過程,生命向我揭露了自身現今的混亂與疲憊。這一切實在是有點悲哀,雪上加霜的是,學姐說話又溫柔過了頭。

這一切實在有點無謂。走在回家的路上,我突然好想和誰說說話。如果那時候我說了的話,事情會不會變得比較好?我只是好累好累,習慣於那種,安穩而規律的日子。

加油!我想我已經可以更寬容地看待一切,並且能夠,真正地向前移動了。我衷心期待著。

2010年10月2日 星期六

Lately


大學的課比想像中重很多,沒辦法用高中來衡量。倦於去爵士社或是大陸社,只是真的很忙,很多作業,很多書要看。星期五晚上,和賴北、該該翔在小木屋前面排隊買小木屋鬆餅,這是我第一次買這個東西,排在後面的人是一個很久不見的人。才開學幾個禮拜對吧?人生已經走向完全不同的道路了。無關任何道德上的行為評價,這本來就很複雜,也不干我的事情,只是很感慨。

爵士音樂節的新秀選拔出現一堆老油條老屁股,用有無發行過EP來決定參選資格也太寬鬆了吧!一趟燒了兩千塊,這個月要節儉度日了。

星期四和狗承狗暄一起吃飯,在黑夜下雨的台大走來走去。上台大之前我從來沒來過台大,倒是狗承很感慨,好像四處都充滿了回憶。狗承還引薦把妹神地,不過整個就給人很淫亂的感覺啊啊啊啊啊。

籃球新生盃贏了!其實都要感謝柯立元學長,我們的防守才能那麼好。系籃還要好好拼一下,系壘也要開打了,中哲、哲概、邏輯、倫理學都有很多東西要看;今天比賽完,我覺得自己真的很幸運,雖然生活被緊緊充滿,每天都很累,但是我真正的在念哲學,還有打籃球、拉琴,雖然留給自己看書的時間不多,也沒什麼再寫字了,不過我很幸福。

生活還是有些浮濫,像是漂浮在海上。高中的時候我安逸於每日相同的作息,那令我非常安心。現在的生活,不怎麼踏實。大學實在太大了,很難適應。

在擁擠的罐頭裡
找一個浮木或是一瓶酒

加油吧!

2010年10月1日 星期五

1001

好累......。我想退掉傳染病,可惜加退選已經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