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7月24日 星期四
革命之後
台灣接下來會怎麼走?太陽花學運之後,柯文哲要參選台北市長,而民進黨竟然也讓柯文
哲參選了。呂秀蓮.avi曾經大力反對,但是最後也不得不屈服了。
為什麼台灣人會喜歡柯P這種政治素人?這和我們總是喜歡蒐尋個人攝影、到現在還念念不
忘某部素人片的羞澀表情,那種有些扭曲的情感一樣嗎?首先我們必須先去理解太陽花學
運究竟是怎樣一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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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花學運大概不能完全理解成68那樣的反文化、反教條的運動。Hobsbawn說68學潮是情
境主義的。所謂的情境主義,指的是從日常生活發起一場革命,所以六八學潮會出現「禁
止一切禁止」、「享受性高潮」、「讓想像力掌權」這類的標語。它們有一些政治訴求,
但是卻和上一個世代的政治革命大不相同。上一個世代的左派大部分是進行有組織和有明
確目標的政治奪權行動,不管是透過武裝還是選舉。他們並不打算破壞舊有社會的綱目秩
序,事實上,大部分的共產黨員都有一種清教徒的色彩。我們也很難想像切格瓦拉會像那
時候的學生大肆宣揚性解放和食用毒品。
太陽花好像有一些明確的政治目標,所使用的手段也是指向中央政府。但是任何在會場待
過一段時間的人,都不能不感覺活動的氣氛的複雜。裡面的組成分子有台灣民族主義者、
反新自由主義者、原住民社團......事實上,在大腸花論壇裡,發言者大部分都刻意使用
台灣話,這不能不說是一種反對主流文化的意識。
這在世界是特殊的,因為台灣並沒有打過自己的獨立戰爭,從來沒有當家作主過。舉例而
言,現代法語在法國大革命時雖然只有34趴使用,但是卻成為法國共和的共識。台灣人沒
有機會推翻日本人,就被國民黨接收。雖然國共兩黨都喜歡宣稱同文同種,但事實上,台
灣人面對的是代表北方文化、推行北方文化的不同政權。權力和文化是如此緊緊相扣,以
致於很長一段時間,兩方都以會不會說台灣/北京話來辨別彼此。
台灣人從來沒有機會決定國語是什麼,以致於任何政治上的反對運動,都無可避免地帶著
反文化的色彩在。這是一點。
再來一點是,參與學運這一代,大部分都受到70年代反文化運動非常明顯的影響。講明白
一點,就是文憤青不分你我,身分經常是重疊的。這次教唱營歌的樂團滅火器,雖然已經
不是The Clash那種出身社會底層的樂隊,而是受過高等教育,中產階級出身的樂團。但卻
正好和68年學運的景像符印:走上街頭的全都是帶著中產階級式俐落短髮的年輕學生。
其實我們只要望向身邊就知道,有誰不是一個情境主義者呢?我們是不是都對當代藝術有
些著迷,參加不明所以的成長之旅,以打破舊社會的秩序為樂,幻想從日常生活開起一場
革命?
因此,太陽花學運不能說是一個情境主義式的革命,但是它確是一個情境主義者發起的革
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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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方面,也因為台灣沒有自己的政黨政治的傳統,很多時候我們的政治態度是前現代的
。國民黨接收台灣時,和所有其他殖民者一樣,首先拉攏地方上的仕紳階級。這些傳統的
地方勢力,以血緣、地緣關係維繫,並且由於與政府的勾結,挺過了物質已經現代化的台
灣。
這種態度可以從對統治者下鄉的幻想中看出。前現代的人民,基本上只和地方勢力直接接
觸,對他們而言,君主是一個神聖的化身,(事實上,這也是國民黨持續灌輸的內容),而
自身的苦難和受到的壓迫,只要君王留意到,必定會有所反應。這是為什麼嘉慶君遊台灣
的故事從清朝到現在都持續流傳,直到2009年還有以此為主題的連續劇。通俗文化其實反
應了大眾的政治意識,那就是地方政府的作為,和最高統治者不一定有關聯,真正的統治
者是正義的。(其實我們只要看看對蔣經國神話式的歌頌和懷念,就可以知道了;馬英九
下鄉時,也一堆請命哭訴,這在現代國家其實很難見到)
這種前現代的政治態度反應了一些對太陽花學運的批評。事實上,作為一個唯物主義者,
我們也很難對此置喙,因為這其實和政治環境有很大的關係,以致於任何膚淺的回應都無
法很好的呈現事實,只會流於精英意識和中產偏見的表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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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者怎麼樣構成對政治素人普遍喜好?首先情境主義者和無政府主義者一樣,對「組織
」、「紀律」都帶著天生的反感。這從這次賤民區事件可以看得出來,人們根本上反對權
威,有組織、意圖的行動,反而讚揚318那種類似無政府主義暴動的行為:人民自行集結、
抵抗。他們當然喜歡柯P,因為他代表的正是非政治的、非組織的一員。
而那些帶著前現代態度的大眾呢?我在想,柯P所扮演的角色,很像那些被歌頌的盜匪,如
廖添丁、羅賓漢那樣。帶著前現代政治態度的大眾本質上不信任任何政府,對他們而言,
它們和地方政府都是類似的,代表著偶爾的壓迫和剝削。在過得特別悲慘的日子裡,劫富
濟貧,代表我們一般大眾的盜匪會扮演他的角色。而柯P,一個毫無政黨經歷,靠著自己努
力的一般人,在這時跳出來參選,自然有這個意味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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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灣未來要怎麼走,現在對我們最重要的,好像端看台北市長的選舉結果。如果柯P贏了,
首要之務,是不能繼續類似的神話,而是讓柯P轉化為組織、政治的一員,我們不能期望無
組織的行為(除了當成一種集體的心理治療),會有什麼結果;也不能在繼續沉溺在政治素
人的神話之中。素人總是會debut的,就像豆腐店娜娜一樣。
如果神豬贏了,一樣,趕快讓柯P入黨或組黨,畢竟這個遊戲就是這樣玩,社會的革命能量
不能再被唱K遊行給虛耗。
我們應該時時提醒自己,整場學運的關鍵從來都不是人民的施壓,而是馬英九和王金平之
間的鬥爭。世界不會因為唱唱島嶼天光就變得更好,只有參加政黨、參選,才有改變的可
能。Machiavelli已經說過了:「所有武裝的先知都攻城掠地,而沒有武裝的先知,都不免
於毀滅。」現在我們沒必要、也無法拿起槍桿,走入叢林。但是我們仍必須武裝自己,以
組織和紀律;以政黨和選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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