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10月26日 星期一

死靈魂

普希金或許是俄國近代文學之父,不過和他同時代的果戈理似乎才是俄國小說的先行者。果戈理擅用嘲諷、誇大的筆法描繪俄國人的荒謬、滑稽,尤其是上流社會裝腔作勢的醜惡模樣,果戈理讓小說人物演出一場場精采的鬧劇,卻是對俄國當時所普遍存在的荒唐最深刻的反諷。

當時的歐洲正是百家齊鳴之時,果戈理的作品自然讓他成為自由派擁護的領頭,然而這樣的取向到了晚年,果戈理越來越相信種種的社會現象不是因為體制,而是根植於人的本性,同時,他也越來越傾向宗教的救贖,甚至支持傳統東正教所擁護的農奴制。

而在他死前的遺作─同時也是他最偉大的作品,死靈魂第一部,卻還沒有那麼強烈的宗教傾向,他一樣懷著對俄羅斯的熱情,嘻皮笑臉的批判地主的愚昧和整體社會的投機風氣。而隱藏於作品之下的,是第二部艱苦的寫作,受到一名親近神父的影響,他的原稿始終修了又修,改了又改,然而直到最後,他所希望完成的傑作始終沒有完成,果戈理自己反而在極端的矛盾中死於絕食。

稍後出現的俄國文豪杜思妥也夫斯基的創作歷程似乎也很相像(即使死靈魂和卡拉馬助夫兄弟的格局無法比較),一開始都是激烈(也許果戈理是相較嘲諷的作壁上觀)的改革派,最後都走向宗教救贖之途,不過杜思妥也夫斯基卻在精神上卻沒有果戈理那樣的矛盾,他只是,來不及完成這本有可能是史上最偉大的小說罷了。

然而死靈魂還是非常的精采,那時候俄國小說的傳統命題還沒完整成形,我們卻可以預見契契柯夫會在二、三部裡如何找到「人應當過怎樣的生活?」此一命題,而更進一步的,得到解答。悲哀的事情是,如同卡馬拉助夫兄弟,果戈理始終沒讓我們看見。

我必須得說,死靈魂非常好看(這是第一本十九世紀的小說我會看到笑出來的),果戈理的文字是具有生命力也歷久彌新的,而他的企圖也非常遠大,遠大到自己也無法承受。

真的是一部很好看的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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